“你是觉得我在跟你打听北城的下落吗？”莫敬之摊手，“还有几天就庭审了，我与其跟你讨论这个，不如约我的律师多谈一会儿。而且就算我知道了能起什么作用，减少我的刑期吗？还是让我现在立刻从这里出去？”
莫南轩还是没有说话，他无法忘怀过去莫敬之所做的一切，也无法忘记他回到家中看到的那破碎不堪的场景。
“我知道你和你弟弟的感情很好......等我进了监狱，你就只有他一个家人了，”莫敬之双手交叉放在不锈钢的桌子上，“其实......其实你还有一对弟弟妹妹，我不知道北城有没有和你说......”
听到这里，莫南轩空洞的眼神才泛起了光。
呵，他终于等到了应该听到的答案。
“他们俩是龙凤胎，姐姐叫莫诗，弟弟叫莫望，”莫敬之抬头看了眼莫南轩的表情，沙哑着声音说，“我知道你可能很难接受，但是不管怎么说，他们是你的弟弟妹妹，也是我的孩子，是我们血脉相连的亲人。他们俩个很单纯，和他们的妈妈一样。不像你和莫北城，他们......不会和你争抢家产的，你能不能给点股份或者是钱给他们，不然他们俩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......”
“我是说你今天在这里给我绕来绕去到底是为了什么......”莫南轩哭笑不得地看着欧虞，“你看，他搞半天是为了那两个杂种。”
莫敬之知道自己有求于人，强压自己心中的怒火，装作一个温柔可悲的父亲祈求自己的儿子：“你别那么说他们，我知道我自己做错了，我对不起雅岚也对不起北城，但是......那两个孩子是无辜的，你不能把他们的所有东西都抢走了啊......他们也需要生活，我知道你把我之前留给他俩的那个基金给拿走了，莫南轩你给他们一条活路好不好？你看家里都是男孩，就莫诗一个人是女孩，你就这么一个妹妹，你作为大哥是不是应该照顾他们......而且龙凤胎多难得，你是不是没见过他们，你见过了一定会喜欢的......”
“够了！”莫南轩一拳捶在了桌子上，顺势站了起来。
旁边的狱警看到动静侧头看了过来，欧虞连忙用法语解释“没什么事，只是情绪激动”。
莫南轩咬着自己的嘴唇，差点咬出血来。
他差点破口而出，莫北城离开法国的时候也是一无所有，甚至丧失了音乐天赋。你给了他活路了吗？你考虑到他的感受了吗？你抢走了他的所有东西，他甚至靠着典当家里的东西来给母亲治病你管过他吗？
莫诗莫望，莫失莫忘......你还挺浪漫啊？那你和我妈算什么？我和莫北城又算什么？
可是莫南轩不能说，他一个字都不能说。
他的愤懑，他的怨怼都必须压制，必须压制得好好的，将那些带着玻璃渣的话全部吞咽下去，哪怕自己的喉咙被割开了无数个细小的伤口，他都不能说出去一个字。
嘴唇被他咬出了深深的牙印，莫南轩的额头上都爆出了青筋。他气愤至极，但仍然需要理智。
欧虞知道他痛苦到了极点，劝说他：“走吧。”
这个人已经不是你和莫北城的父亲了。
出了看守所的大门，欧虞从汽车的角落翻出了一支润唇膏递给莫南轩：“你的嘴唇都快被咬破了，没开封的，你用吧。”
莫南轩接过润唇膏，“谢了。”
“你拿去吧，当我送你的。”欧虞握着方向盘，观察着周围的路况，漫不经心地说，“我难得这么大方一次。”
莫南轩打开了润唇膏，无色无味无香精，纯白色的膏体，果然是欧虞的风格。
“去哪儿？”欧虞发动了车子，“今天是休息日，我不去公司。”
“陪我去陵园，”莫南轩说。
欧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：“先去花店吧，在这个城市，不带着鲜花就约会女人是最失礼的事情。”
她那么美，值得最好看的花。
“你不是花粉过敏吗？”莫南轩涂好了润唇膏，盖上了盖子。
“放后备箱。”欧虞白了他一眼，又开始后悔起自己当年为什么要认识莫南轩，为什么要答应和他一起创业，为什么要上了这艘贼船直到今天都没有下来。
莫南轩按照之前园丁和自己说的地址，找到了母亲的坟墓。
他看着墓碑上落着的一片枯叶，伸手拂去，指尖触摸到碑石的那一刻，传来了刺骨的冰冷。
莫南轩很难想象曾经那样光芒闪烁的女人就睡在这片小小的土地里，睡在成千上万的墓碑之中，稍不注意就找不到她。
“我看过她的演奏会，”欧虞站在莫南轩的身后，声音低沉，“她很漂亮也很有才华，她弹奏的《梦中的婚礼》是我最喜欢的版本。”
“这也是她生前最喜欢的曲子。”莫南轩把鲜花摆到了她的墓碑前。
莫雅岚在他们还小的时候，喜欢拉着他们看当年的结婚照片，其中有一张就是莫雅岚穿着纯白的婚纱坐在钢琴面前，回眸一笑的样子。
那么动人，比她弹奏出的曲子还要美上好几倍。
她在自己的婚礼上，亲自弹奏了这首钢琴曲。
所以她一辈子都没有从那个梦里醒来。
她以为婚姻是婚礼的延续，纯洁，美好宛如梦中一般。
但是她不知道，《梦中的婚礼》的法语名直接翻译过来应该是“爱人的婚礼”，或者是“基于爱情的婚礼”，这与她毫无关系。
她从来都没有意义道自己的婚姻是等价的交换，不是天使枕边的故事，更不是童话中王子公主的爱情。
“抱歉，又让你看了一出闹剧。”莫南轩擦了擦自己的眼角，“为了我们家这点破事......”
“这是我应该做的，”欧虞递上了一张纸巾，“基于你和我的契约，我会协助你处理任何和你的工作有关的事情。”
“可这不是和工作相关的事，”莫南轩说。
欧虞迅速给自己找了个理由：“这是我作为朋友该做的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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