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来，让我们跟这对可怜的苦命鸳鸯合个照。”
傅征按下快门的时候文衡脸上依然是困惑的。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铜雕塑，是一男一女一对神采飞扬的铜人，抱着书挂着书包言笑晏晏。雕塑雕得写实又精致，他琢磨了半天都没明白可怜在哪里，于是没有忍住扯了扯旁边低头看相片的人的袖子问他。
傅征歪头看了一眼：“这个啊？传说是一对情侣早恋被教导主任逮了正着，主任把他们变成了铜像作为对后人的告诫。”
文衡：“？？？”
“不觉得很真实吗？”傅征嬉皮笑脸地把胳膊搭在男铜人的肩膀上，“我们高中那会儿一群人说好了，哪天脱了单要回来给他俩看看，说不定被刺激几趟他们就活过来了。”
他哥俩好似的拍了拍毫无反应的铜人像：“加油啊。”
文衡：“……”
他想了想，伸出手和男铜人高高扬起的手轻轻击掌，面无表情地跟着道：“加油。”
傅征抓住他的手一起揣进自己兜里，继续往前走。两人在几乎所有人都穿着校服的校园里走异常瞩目，路过的老师学生总会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来。之前在上课时间还好，现在到了放学吃饭的时候，步履匆匆的小孩儿时不时放缓脚步看过来。
文衡有点儿不自在，想把手抽出来，又不大舍得，小声道：“不怕被你们教导主任变成铜人了？”
“我都要到法定结婚年龄了还怕被人抓么。”傅征笑着帮他理了理围巾，“我这是光明正大谈恋爱，连我爸妈都管不着。”
他悄悄地在口袋里握紧文衡的手指，“只有你管得着。”
文衡啧了一声，嫌他肉麻，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回握紧了。
肉麻就肉麻吧。谁谈恋爱不肉麻。
两人在学校食堂一起吃了午餐。傅征找路过的学生借了学生卡刷卡，又微信扫码还给她。小姑娘眨了眨眼看着面前低着头扫二维码的学长，忽然笑起来：“不如加个微信转账吧学长。”
半步之外的文衡：“咳。”
傅征笑着转头看他，转完账便收起手机：“偷偷带手机还想加好友，小心我跟你们班主任告状。谢了啊。”
那学生也就随口一说图个开心，闻言笑着摆了摆手跑去找了同伴。
文衡分了一双筷子给他，拖长了声音面无表情道：“加个微信吧学长。”
傅征笑眯眯地把手机递给他：“整只手机给你都没问题，想加什么加什么。”
文衡绷不住笑了起来，推开他的手：“吃你的饭吧。”
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。文衡按亮屏幕，看见上面来自沈霞的消息。他闭了闭眼睛，沉默地把消息标记成已读，手机倒扣在桌面。
傅征看出他神色微妙的变化，停下手中筷子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文衡今天被他带着一通瞎逛，心情实在很好。他不打算让沈霞破坏自己现在的愉快，于是只是摇头牵了个笑容：“没事儿。”
傅征当然是不信的。他想了想：“需要我的时候要告诉我。”看见小朋友点头，他又补充道，“不确定需不需要我的时候也要告诉我。”
“知道了，”文衡从容道，“不是什么大事，我自己可以解决的。”
-
文衡回家之后窝在傅征房间的沙发椅里，开始准备回复沈霞。沈霞耐心向来有限，中午发的微信晚上要是再不回她便会反复打来电话了。他看着屏幕里沈霞的质问，指尖在键盘上停住，斟酌着怎么回答。
“你们已经放假了吧，你为什么还不回家？”
他想不出沈霞为什么能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必须回那个家——高考完气势汹汹地表示“不认错家里就当没有你这个人”的也是她，如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的也是她。
他为什么要回家？
如果不是要回爷爷奶奶家他甚至连过年都不打算回去，老人家年纪大了，恐怕接受不了他堪称离经叛道的行为。
但回去的意义是什么呢？每天被父母带出去走亲访友参加聚会，扮演一个懂事乖巧品学兼优的人偶，在收到夸奖的时候摆出谦逊而虚伪的笑容。
何必呢。
傅征拉开浴室门，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扑到床上，半张脸压进柔软的被褥里，侧过头看他，伸长了手过来用食指戳他腮帮子：“不去洗澡吗？”
文衡回过神来，左手抓住对方的手指包在掌心，右手飞快地回了消息：“我大年三十去。”
回罢丢了手机，凑过去在傅征肩膀上亲了一口：“这就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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